探析迈入熵时代的世界政治 —— 读《麦克斯韦妖与金苹果：新千年的全球失序》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格局面临深刻转型。对当代世界政治而言，全球性大规模战争已经变得不可想象。世界政治将进入到一个失序的混沌状态，以变革来调节秩序是一个恒久的挑战。国际秩序将走向何方？拯救世界的下一个“麦克斯韦妖”会是什么？有什么办法在不需大国战争代价的情况下就可重置按钮？国际关系领域新古典现实主义代表人物、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社会和行为科学学院政治学教授兰德尔·L. 施韦勒（Randall L.Schweller）的著作《麦克斯韦妖与金苹果：新千年的全球失序》（Maxwell’s Demon and the Golden Apple:Global Discord in the New Millennium），对这一当代世界政治现象进行了深邃思考。

　　在古希腊神话中，特洛伊战争导致古希腊文明尽毁，其祸乱的根源竟是一个刻有“KALLISTI”（唯最美者与之配）的“金苹果”；19世纪70年代，“麦克斯韦妖”横空出世，打破了热力学第二定律，它能够抗衡熵增，有利于恢复秩序。新千年世界秩序的问题是：“金苹果”将会是什么？拯救世界的“麦克斯韦妖”真会出现吗？横跨千年的“金苹果”和“麦克斯韦妖”如何碰撞？施韦勒试图从理论上深入描述、解释和预测世界政治的未来。此书认为，当今世界进入熵时代，国际格局正处于“权威丧失”的长周期阶段，国际政治将进入一种“最大熵”的状态——一种由失序主宰的“炼狱”，而我们人人都是“麦克斯韦妖”。在美国单极之后的混沌世界，全球愈发失序，国际政治变得更加不可预测，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本书的引论以“网路还是无路”作为切入点，对混沌的当代世界政治进行了分析。作者开门见山地表示，世界正在转型，我们正在迈入熵时代。美国和西方国家步入相对衰退期，非西方国家兴起。但与冷战不同的是，当今世界不是零和博弈，“我们”与“他们”难分。作者接着从概念上解释了何谓熵、何谓秩序，在熵时代，失序弥漫世界的原因主要是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受到侵蚀，结果将是单极向多极发展。

　　全书共分八章。第一章是理解熵的语言，以“为何熵不兆末日”为核心问题进行探讨。作者回顾了熵的故事，分析了自然科学中新的能量科学和自然的“时间之矢”在宇宙上的影响。

　　第二章把熵作为一种隐喻，主要探讨了模式识别、时间之矢以及大冷寂。作者分析了作为概率统计规律的熵、熵与有目的的引导，论及了熵与当代国际政治。热力学熵隐喻揭示了新兴国际体系在结构层面的变化将如何导致熵增，而信息熵则解释了系统过程的改变将如何导致熵增。

　　第三章研究了多维度失序，探究了热力学与世界政治。作者认为，对于当代世界政治，熵的隐喻尤其抢眼，也特别有用，并从五个方面论述各自对熵增的影响。一是去殖民化运动，国际政治变成了一个封闭系统；二是国际政治的单极结构并未约束体系内的行动者，后者因而在行动上拥有无限多的选择和可能性；三是新兴的后单极时代不会迎来霸权争夺战；四是比起一般的多极体系，当代世界政治的权力中心数目更多；五是全球化与数字革命，将导致权力耗散，带来均质化的压力。

　　第四章论及了熵时代新兴大国的角色，提出了“警长出而陌客入，则何如”的当代世界政治之问。作者表示，在熵时代，随着规则与安排新旧相垒，世界将变得失序、功能失调，靠着“自动驾驶”苟延残喘；大战没有，冲突遍布；而没有解决冲突的战争，对抗便永无止境。

　　第五章论述了权力扩散如何为国家谋优势。作者认为，美国、中国、俄罗斯、欧洲各国、印度、日本将使世界形成超大规模的多极体系，真正进入史上头一个世界政治的全球化时代，大国不再寄望以战争解决分歧，并且随着熵增，将形成一种多极格局的全球权力平衡。

　　第六章探究了宏观层面的熵增。作者认为，在熵时代，国际政治将会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和不可预知，地理及地理集团的重要性有所降低。治理差距将会和国家层面的差距一样明显，许多国家被困于冷和平与冷战争所组成的冷淡关系中，将出现一种新的全球共和，但接连的变化也将在全球造成残酷而激烈的竞争。

　　第七章研究了微观层面的熵增，探讨了信息超载与真相来临。作者认为，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由个人世界组成的全新社会环境，信息熵在上升，政治在极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独特，更具可塑性，也更危险。

　　第八章探讨了“麦克斯韦妖”和“愤怒的小鸟”，提出“大数据是救星吗”的时代之问。作者描述了历史上“麦克斯韦妖”的出现，认为当今世界正在出现一个“麦克斯韦妖”，它是一个“大数据狗仔”，是一个前所未有、有着超常智慧的分拣机。作者认为，在熵时代，灾难性事件与霸权争夺战一样能动摇一切，并能促进变革与更新机制，霸权国的作用在于提供国际和平、安全与秩序。作者分析了为何没有一个共管的秩序及全球合法性危机。作者最后建议面对失序的世界，我们可以拥抱不可知、莫名其妙的世界。

　　这是一部前瞻性的书，作者用熵的隐喻来解释新千年以来世界政治的性质及发生的变化，从理论上分析了熵时代新兴大国的角色，探讨了当代世界秩序何去何从的前瞻性重大问题。作者在书中列举了大量实例来佐证观点，同时也分析了美国霸权与新兴大国可能的角色定位，认为随着系统中熵的增加，世界政治的旧体系即将结束，新的秩序状态还未到来，失序将不可避免。大国间竞争将更加激烈，国际体系将是一个相对多中心的世界，中美之间或可维系“竞争性共存”。作者对21世纪国际政治的大胆评介和预测充满了刺激性，足以发人深省，予人启迪，这无疑是一道思想的佳肴。美国国际关系学者约翰·米尔斯海默表示，“他的新书不会让人失望。他巧妙地运用熵的概念来论证世界政治面临的大麻烦，美国注定会失去影响力和权力”。美国国际政治学学者罗伯特·杰维斯认为，“施韦勒以他特有的神韵解释了熵的概念为何以及如何阐释当前和未来的世界政治”。

   （作者单位：青岛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